就在這一刻，沈言絕望了，她終於明白什麽叫做哀莫大於心死。

那一顆原本驚恐萬分的心，突然間就冷靜了下來，但也不再那麽鮮活。

她緩緩的閉上雙眼，也不再哭喊了，一切都已經無能為力了。

周亦揚……再見。

眼角滑出一滴淚，接著便是源源不斷的淚。

然而，就在她快要被那些人拖進包廂時，旁邊的包間門突然開了，恍惚間，沈言看見有幾個男人走了出來，朝他們走了過來。

她想努力的睜開眼睛看清楚那個人，卻依舊抵不過沈重的頭，她的頭很暈，從額頭到臉頰，她能感覺到又溫熱的液體慢慢的流了下來。

眼皮很重很重……

另一頭，只是一眼，於曄便看見了近乎於赤luo的她。

沈言的樣子極其狼狽，尤其是她臉上的片鮮紅更是刺痛了他的眼。

他臉色一凜，二話不說揮手讓身邊的人將那些個男人制住，然後自己動作利落脫下西裝外套，徑直向沈言走去……

他今晚是在這裏和幾個好友聚會，那些人在外面的聲響太大，即便是在包廂裏他也聽得有些心驚，原本他是不準備管的，可當他聽到周亦揚的名字的時候，他瞬間就驚楞住了，忙和那群朋友匆匆拉開了房間門，怎料那個一群男人上下其手的人當真是沈言。

“你們解決。”用手絹捂著她受傷的額頭，於曄一把攔腰將人抱起，丟下一句話便揚長而去。

在他懷裏的沈言知道自己安全了，她這才安心的繼續緊閉著雙眼，她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卻是眼皮沈重的無法睜開。

額頭上那股鉆心的疼她還能感受得到，沈言知道是自己剛才在和那些人糾纏間，額頭撞到了墻壁上，她此刻眩暈得厲害，索性也就安穩的窩在了這人懷裏。

鼻息間呼吸著那個人身上帶來的清冽的香氣，和周亦揚身上的是那麽相似。

同樣讓人感到溫暖而又心安。

“周亦揚……是你嗎？你…終於來了……”可我卻明明知道不可能是你。

在她暈過去的時候，於曄聽到她口中溢出了一句輕聲的呢喃。

***8**

經過三個小時的高速行駛，終於在晚上九點多鐘的時候，周亦揚到達了沈言入住的醫院。

*******

沈言躺在床上驚魂未定，一旁於曄正為她剝芒果，她喜歡吃芒果，許多年來的愛好一直未變。於曄細心的為她將芒果切成丁狀，見她右手打著點滴不好動，便拿叉子叉起來一小塊往她嘴邊送。

沈言微微一楞，緊接著便起了身，說道：“學長，今晚謝謝你，我自己來吧，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已經沒事了。”她沒想到那那樣的情況下會遇見於曄，不過也幸好是遇見了於曄，否則……沈言想到當時的情景就覺得心驚肉跳，真的太驚險恐怖了，現在回想起來她都心有餘悸。

“行了，別折騰你自己了，手上還打著點滴呢，回頭回血了你又要鬼哭狼嚎了。”於曄看著她半晌，倏地勾了勾唇瓣，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溫和的說道。

他的笑容就像是冬日裏的暖陽，照耀著銀裝素裹的地方依舊如沐春風，沈言撇了撇嘴垂眼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又看了看於曄手中的芒果一眼，然後扯起笑容向他揚了揚自己沒有受傷的左手：“反正這個也可以的嘛。”

於曄也不做堅持，將手中的叉子交給了她，然後他端著果盤湊在她面前方便她插芒果。

兩人挨得很近，近到於曄可以清晰的聞到從眼前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那陣陣撲鼻的馨香。淡淡的，甜甜的，讓人有些心猿意馬。

周亦揚輕輕推開門走進房間，看見的便是這樣和諧而又溫情的一幕。

僅僅是那麽一眼，他便頓住了往裏進的腳步，目光灼灼地盯著病床上的兩個人沈默著。

他刻意放輕了動作，但是依舊驚擾到了正吃芒果吃得歡的某人，沈言擡起頭來，第一眼便看見了立在門前的那個人。

見到周亦揚，沈言第一反應就是：他來了！然後她的眼眶就不自覺的紅起來，原本藏在心底的那些委屈，見到他的時候就像是漲潮的海水全部的翻湧了出來。

她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就這樣目光盈盈的帶著些許委屈地看著門邊的人。於曄和她面對面坐著的，她停下了動作，他自然擡頭看著她，動作輕柔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可沈言卻像是被人點住了穴道那般，一動不動，只眼巴巴的盯著房門處。

看見於曄動作親昵的撫摸著沈言的頭，周亦揚不自覺的皺起了眉，胸腔中那股子不悅又翻湧了上來。

他知道沈言腳崴了，這一眼看上去最明顯的便是她額頭上的那塊白色的紗布，仔細看了看，她一邊側臉還被打的紅腫未消褪，樣子可憐不堪。

周亦揚心疼極了，可瞧著床邊的兩人，他硬是忍住了那份想要上前將她擁入懷中的沖動，冷眼看著他們。

兩人同時沈默，病房內氣氛靜謐而又詭異，靜得就像是雙方正在僵持。

於曄很顯然的也註意到了周亦揚的存在，他對著沈言淡淡的笑了一下，動作輕緩的放下手中的果盤，不疾不徐地走到門邊上，然後二話不說對著周亦揚就是一拳。

周亦揚沒想到他會突然出手，躲避不及生生挨了一下，原本就怒氣未退，這下子徹底點燃了。

兩個男人間的戰爭一觸即發，周亦揚冷著臉很快的就和於曄扭打到一起去了。

沈言坐在床上，看著面前兩個原本風度極佳的男人突然間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似得，一下子怒發沖冠，她驚楞住了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倒是緊隨著周亦揚後面而來的秦卿忙上前奮力的拉著兩人。

“沈言還楞著幹什麽？還不快點讓他倆分開！”情急之下，秦卿朝著還在走神的沈言叫了一聲，沈言這才回過神來，也不顧自己手上還插著針頭，直接拔了，穿了鞋就單腳往那邊跳：“你們倆別打了！”

可是卻並沒有人理她。

“你他媽讓她一個女孩子大晚上的去那種地方！”一想到沈言當時那種絕望無助的眼神，於曄就要氣炸了，手一勾又狠狠的砸了一拳朝向周亦揚。

沈言第一次見於曄發這樣大的火，印象中他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的樣子，她被嚇得一時間單腳楞在原地沒了動作。

而周亦揚眼見著他這一拳要下來了，忙身體一偏，躲過一拳，緊接著便反手砸了過去，兩人打得又狠又猛，直至沈言不知道被他倆誰一個用力推到在地才算完結。

兩人都第一時間朝著摔倒在地的人伸出手，可沈言卻誰的也沒搭，自己爬了起來，然後又一跳一跳的坐回了床上。

“言言你怎麽樣？沒事吧？要不要叫醫生？”於曄忙跟了過去，緊張的看著床上的人，一連問了幾個問題。

沈言默不作聲，搖了搖頭，定定的看著他，又看了看站在不遠處一直未動的人，然後視線又轉到了於曄身上。

她知道於曄是真的擔心她才沒忍住對周亦揚動了手，可她去找裴文這件事根本就和周亦揚無關，是她自作主張自己偷偷溜去的，所以沈言想了想還是開口想對他說清楚。

只是，她這邊剛張開口，那邊周亦揚就已經一言不發的轉身走了出去，沈言一顆心頓時涼了一大截，看著他冷漠離開的背影突然就很難過。

她都這樣了，他竟然還能這樣瀟灑的離開？

原本想要替他解釋的話，就這樣到了嘴邊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沈言心裏百轉千回，可於曄看著她那副欲言又止，痛苦不堪的樣子心裏又何嘗不是百轉千回？他從沈言的眼神裏讀出了些許情感，只是這樣的情感卻並不是她對他的。

於曄苦笑了一下，心裏已經明了，他故作鎮定的摸了摸她的頭，然後揚起一抹溫和之中又夾雜著些許苦澀的笑容說道：“剛才的事情很抱歉，是我沖動了。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沈言悶悶的‘嗯’了一聲，表情依舊沒有任何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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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亦揚在醫院的露天陽臺上抽煙，一根接著一根。

他本不是這樣嗜煙的人，可今天確實是煩躁到了極點，除了煙，他找不到讓他能夠冷靜下來發洩的東西了。

說到底他也是個三十歲的人了，成熟冷靜，一向來都是他具備的，原本他以為對待沈言，自己也可以這般鎮定，可事實證明他一錯再錯。

於曄，這個人從他見到的第一眼開始，就直覺的排斥這這個人。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心眼小又矯情，同樣的，事情到他這兒的，周亦揚才深深察覺男人的心眼有時候也很小，至少看見於曄和沈言每次親昵又熟稔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的心裏住著一座活火山，隨時都會噴發。那種一再的不悅和憤懣，還是靠著他近三十年來的自制力生生忍住的。

男人之間的那些心思，同作男人的一眼就懂，他喜歡沈言這樣明顯，他說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可即便是這樣，他雖不歡喜，也不願意勉強沈言半點，他不願意讓她因為她的關系而失去自由。至少在沈言看來，和於曄的友情便是她的交友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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